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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她高一下学期课程结束,在我以为这件事已经永远被埋葬在时间里的时候,我心里那点无以名状的失落和迷惘又被她卷起。
那天我替陈芳去参加妹妹的结课家长会。家长和学生挤着坐在一张课桌旁,陈谨悦自然是挨着我的。
她成绩一向谈不上好,但也不算差。合乎规矩地漂在中游。这样的场合我不是第一次来了,我以为同以往没什么不一样,老师简单叮嘱几句我们就可以回家。毕竟陈谨悦不会是那个被拉出来当典型的孩子,我作为「家长」,也合乎规矩地漂在中游,乐得自在。
可我忘了这是高中了,也忘了她们16岁。学业紧迫,情窦初开。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字句严肃说起早恋问题,嘱咐学生对学习保持专注,告知家长注意防范。
我觉得有些尴尬,尽管我从来没有和陈谨悦开诚布公谈过这个问题——当然也不可能谈——可我没有来由地心虚。
我侧过头去看她,碰巧她也看我,我们很久没有这样的对视了,明明是在一个这么严肃的场合,同教室的学生家长都皱着眉头,而陈谨悦目光如绸地望着我。
“你呢……有喜欢的人吗?”这句话我还没讲完的时候,就已经觉得后悔。我不应该问,可我面对她的眼神,嘴巴比脑袋先做了决定。
“有。”我不知道她为何能如此坦荡,没有一点要隐瞒的意思,语调还如此轻松。
我没有再说话了,我敢问,却不敢追问。
“是女生可以吗?”结果陈谨悦却追着给了回答。
我顿时警铃大作,可我没有其他的话能说。“可以。”我佯装镇定,给出一个「家长」该有的,对青少年性取向的正确反馈。
她听到我说这两个字竟然笑了,这一笑,我心又沉了。我猜她是否意识到其实我知道她喜欢的是谁?
我不敢看她,我的眼神一定会出卖我。我发现她的情绪亮了又暗,在这短短的几秒里。
她又说:“但是太累了,已经不想喜欢了。”
我沉默,我又一次感觉她在离开我。我短暂地闭起了双眼,她也不再说话。
那天晚上,我又同那个雷雨的夜晚一样,辗转反侧,无法入睡。但我的情绪已经完全不同。我一遍遍读着她说的那句“但是太累了,已经不想喜欢了。”
我说不清,当初那句“一直是我的”和如今这句“不想喜欢了”到底哪一句让我更觉恍惚。
凌晨两点,我的房门被敲响。是陈谨悦。她已经近两年没有这样过。
我的心又咻地一下提到嗓子眼,我深吸了几口气,才有办法平缓地说出“进来吧。”
她推开门,没有进来。她说饿了,问我可不可以给她做点吃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