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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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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凶矜》

文/李丁尧

【一】

纪翘是个寡妇,过了年就满二十八。

过完元旦,她ch0u空回了趟清江市。

交接的时候,老于笑道,难得回家过年,就走三天?

纪翘也笑,不过年,办点事儿。

她在清江长大,但在清江没家。

清江是个四线小城,人情世故跟大地方不同,捕风捉影的消息无孔不入。纪翘只跟孟景谈了一个月恋ai,便结了婚。

纪翘不要ai情,这事在清江无人不知。

十六岁的窈窕光景,纪翘生得白,纯,美,黑眼珠溜男人,只盯高枝。

二十三岁时,她织了张密实的网,将家境殷实的老实人孟景,牢牢网住。

但孟景没多久就出意外si了。火化完,纪翘离开了,留下无数演变发酵的猜测。

只有一桩是事实,纪翘的确,攀上了更高的高枝。

中途她回了次清江,从一百来万的黑车下来,有专人为她开门护头。

消息上了本市论坛,高清图片足有68大。

纪翘把大波浪拉成黑长直,烟雨蒙蒙里,脚踝小腿正往外伸,绷出道笔直的线,皮肤白的耀眼。

那时,梁越没截到她,赶回来时,纪翘已经不在。

这次,梁越堵在清江监狱门口堵着了。

他是纪翘初恋。

午后一点,纪翘一出监狱,就看到门口停的雷克萨斯suv。

天气y沉沉的,飘着极细的雨丝。

纪翘本不打算浪费过年的大好时光,但孟景堂弟这边三进g0ng,没人管。

算上之前的,今年孟裕第三次复x1,自己玩还不算,把新交的nv友也拉进坑,不抓他抓谁。

孟裕父母早都去世了,孟景生前很疼他,即使孟景父母都觉得孟裕本x太恶,回不了头,孟景没想过放弃,偷偷帮衬着他,忙前忙后的。

但孟裕是无药可救。孟景眼光一向烂,不然也不会看上她。

纪翘没话跟孟裕好讲的,送完必需品就出来了。

她出来前半小时,梁越坐在车里ch0u烟,单手搭在方向盘上,思绪纷乱。

他一会儿想纪翘,一会儿想怎么说服纪翘。

更多的时候,梁越在复盘自己这五年。

他b着自己往上爬,爬到知名一线投资的vp,忙到脚不沾地,梁越要把纪翘留下的耻辱洗刷掉。

被抛弃、被围观、被淘汰的那个男人。

梁越一直以为自己恨她,只是在得知孟景si讯的那晚,内心一缕烟腾似的喜悦,令他如遭雷击。

他应该恨她,可还挂着她。

梁越所有纷乱的思绪戛然而止,在她出现那一刻。

车窗外天光黯淡,万物都罩着灰。

她一点儿也不怕冷,穿了条吊带丝绸红裙,搭了墨se厚披肩。她b原来更瘦了些,那料子贴身,走起路来,冰凉火焰缠身般。

晃神的功夫,纪翘已经走到了车窗边,抬手扣了扣。

梁越赶紧掐灭烟,摁下窗户,镇定地看向她。

纪翘微微蹙着眉: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
她声线跟外表差别大,不纯也不媚,是一副烟嗓,如果不是中学就认识她,梁越也会以为那是ch0u烟太凶的后果。

「我来找你」。

这四个字堵在嗓子里,梁越张了张嘴,说不出来。

吞了口唾沫,梁越说:“来看朋友,你呢?”

纪翘却低头笑了笑,笑意挺淡,很快就收了回去,看得梁越心口一窒。

“有事儿就说吧。”

梁越咬了咬牙:“你有时间吗?我想……想跟你吃个晚饭。”

出乎意料地,纪翘爽快点头答应了。

“好啊,很久没见了。地方我来定吧。”

【2】

纪翘定了金玉堂,在清江市东南边,是本市规模最大的娱乐会所。

梁越收到短信的时候,心情复杂。

高中后纪翘就没读了,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,都说她在金玉堂当公主,钓男人,梁越不信,找了她整个暑假,最后一咬牙去了金玉堂,找到一半就被人丢出来,他当时买不起金玉堂的酒。

等再出现她消息,就是和孟景结婚。

为什么偏偏选这儿?也不是吃饭的地方。她想提醒些什么?

屈辱愤怒压过了重逢的喜悦,梁越改了主意。

他已经不是原来的梁越。她配不上他,他不可能让她当nv朋友,最多就是pa0友。

梁越愤愤想。

金玉堂名字起的俗,老板的品位也差不离,花梨木搭金碧辉煌的吊顶,装修风格是通东西方乱炖。

这地压根儿不是吃饭的地方。

纪翘定了二楼的露台观景位,梁越特意迟了二十分钟到。

梁越特地放轻脚步,纪翘正慢悠悠地翻菜单。今晚她穿了件修身针织衫,墨绿se的伞裙,侧面眉目清晰,下巴弧度瘦削,b原来更加光彩照人。

“纪翘。”

他提了口气,叫她名字,b之前冷淡了很多。

纪翘侧身,看了梁越一眼:“来了。”

她把菜单递过去:“看看想点什么,今天我请。”

梁越没接,脸se很难看:“纪翘,你觉得我连顿饭都请不起吗?”

纪翘莫名其妙,过了几秒,从善如流道。

“你想请也可以,我当然没问题。”

主食选择不多,纪翘点了海鲜饭,梁越点了份菲力。

吃了会儿,梁越问:“最近在做什么?”

纪翘正在咬青口贝的r0u,头也不抬道:“老师。”

梁越切牛排的手一顿。

“老师?”

听出对方话里的不可置信,纪翘神se如常,点了点头:“家庭教师。”

梁越急急追问:“在哪里?”

如果她真有正规工作……

就不一样了。

纪翘刚要开口,余光越过yan台围栏,落到远方的夜se里,忽然沉默。

清江市三面环山,晚上看着跟a市好不一样,山离得那么远,隐隐约约可见轮廓,被深夜的雾环绕。

纪翘默数321。

还没到1,门便被礼貌扣开了。

“不好意思打扰了,二位客人,我们这边儿可能需要您暂时离开……”

梁越的暗火正没地方发,服务生刚好撞枪口,只是没来得及,被纪翘抢先了一步。

纪翘语气温吞:“金老板让清场的么?”

服务生颔首:“是,是我们这边失误了,我们会负责并赔偿的。”

金玉堂自然也做灰se生意,但老板打点人脉上很有两把刀,清江政商圈的饭后来这儿谈事的不少。

梁越认栽:“行,以后你们这地方,我是不会来第二次了。往外赶客人……”他冷笑一声。

纪翘打断他:“今晚谢谢你,我们有空再聊。”

纪翘彬彬有礼,梁越也不好再说什么。

两人走到快电梯口的时候,梁越才发现,这么望去,整个一二层是空了,平时九点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。

不知谁面子这么大。

梁越思忖道,就算市长来,五楼进包厢,门一关就是了。

电梯开了,梁越正想展现绅士风度,让她dyfirst。

可纪翘没有要上去的意思,反倒退后一步,微微笑道:“下次再见。”

梁越看着她的笑,明亮坦荡g人。

看得有点儿失神。

梁越不上电梯,电梯上的人还是要下来的。

“好狗不挡道——”

下来的也是个美人,不悦地丢了句不标准的普通话。

被梁越拦在跟前,她脸se不太好看,余光一扫,脚步登时停住了。

“哟,翘姐也在?”

“现在情妇真是尽职尽责,连假期都不要了?”

【3】

金玉堂的老板姓金,但不常出现。

二把手叫方应,这会所里里外外,都是他在打理。早年生意没做那么大,方应就在金玉堂挑了个顶漂亮的,包起来解闷儿。

这金丝雀心野,并不满足于被男人c两下,领钱买包住豪宅。那能管几时?她花了三年证明自己,渐渐地,方应愿意把一些对外g0u通事务交由她打理。

她从程盈变成盈姐。

程盈没想到会在这碰到纪翘。

她知道纪翘回城了,但没想到纪翘敢带着男人来金玉堂。

纪翘以前在这儿陪过酒,她们是一批进来的,纪翘销售额惊人。那天纪翘请假没来,方应疲惫而y鸷地走进来,选中了程盈,把她拉进就近的包间,摁在门板上从后面凶狠进来。

程盈低低地y哦,后来叫声越来越浪,整一层楼都听得见。

她终于压了纪翘一头。

但纪翘竟然就走了,没过多久,传来她在大城市混得风生水起的消息。

当然,背地里都知道,纪翘可找到了大靠山,做情妇,生活好不富贵。

程盈总免不了在心底对b一番。

g的事儿差不多,都是靠着男人的营生,但她程盈已经不同了。

现在临近过年,内部传来明日要ch0u检的消息,程盈匆匆赶过来,要上上下下再检查一遍,决不能扯上h赌毒,歇业一天金额损失巨大。

但再忙,讽刺纪翘的时间还是有。

纪翘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,看着就让人来火。

光从皮囊来看,纪翘是小城里能长出的顶级美人,长睫眉眼,线条骨骼,一笔一划都是上天恩赐,那美里也带着毒x,初望过去清纯到极致,可仔细一瞧,妩媚能斩杀男人。

纪翘现在保养的更好,里里外外水当当的,饱满的像成熟不久的果实,b当年更接近最好的时候。

程盈说的话,她自然听见了。

但纪翘走上前两步,伸手替程盈慢悠悠整理了衣领。

“借你吉言。”

纪翘说。

程盈脊背一僵,脸se沉下来。

纪翘替她把领口丝巾重新系好,更细致好看的一个结,衬得程盈人b花娇。

纪翘:“情妇也没那么好当,等哪天成功了,我一定,回来请你吃饭。”

说完,纪翘也不管身旁梁越神se几多难看,摁了电梯,施施然走人。

出金玉堂时,外面的小雨已经停了。

手机一直在响,纪翘没急着拿出来,先0出根烟来点上,深深ch0u了一口,这才觉得踩到人间地上。

有对情侣骑着摩托从她面前飞过,引擎咆哮着压过柏油路面,溅得水花四溢。

那男人。

他身边的nv人从不ch0u烟。

她们活得像他妈神仙,还是yet神仙。

他要什么样,容器仿佛变成什么样,她们就能把自己装进去。

只有一条亘古不变,不喜欢烟。

但他自己明明ch0u。

——不对。

不一定是nv的,男的也行。

纪翘捋了把被风吹乱的头发,想到上个冬天,那个男孩儿撑在他腿上,身子很薄,腰好像一掐就断,被男人大手拢着,在旖旎的灯下,没人敢看他们,背景乐响着rezz的selector,鼓点强劲。

那幕真美。

可惜他们那天没有继续g下去。

他忽然兴致缺缺,把人掀了下去。

纪翘后来堵男孩儿在后门,问他成年没有。

男孩儿漂亮的双眸狠狠剐她一眼,愤恨地说我21,在美国都能喝酒了。

别急别急,纪翘安慰他,在男孩儿兜里塞了厚厚一沓,摆出副知心大姐姐安慰迷途小羊羔的姿态。

我就是想问问你,你跟他怎么认识的,g引他有什么重点细节吗,我想学习学习。

晚上回了酒店,纪翘对着镜子卸妆。

顺便把积攒的未读消息听完。

加起来快一百条,其中三分之一来自备注为[缃缃]的人。

纪翘现在是她的家庭教师,这点她没骗人。

小nv孩儿是真nv孩儿,十岁,四年级。

跟不上课,话也少,请了几任家教都是两周走人。

轮到纪翘,她破天荒地做了两年多。

表面天使的nv孩儿是小恶魔,整人的手段花样繁多。

纪翘不惯她,第一天就直白摊牌,我是冲着你爸来的,但你成绩也必须上去。

祝缃剪开娃娃肚子,把棉絮洒的满天都是,笑涡很甜:“我偏不学呢,反正你下周就得走,纪老师。”

纪翘也笑:“那我会在你桌子下装炸弹。走了也会晚上爬回来装。”

祝缃笑容冰冻。

声音也冷了。

“你不敢。”

纪翘耸耸肩:“你可以试试。”

纪翘向来不是善茬。

她从小长得好看,也深知自己长得好看。

在ren世界,美貌是张危险的通行证,huax藏刀的双刃剑。

凑不到学费的假期,她在金玉堂打工,卖酒换了三万。

只是可惜了,最后也没能用在学费上。

丈夫孟景火化后,纪翘坐火车北上,那是四年多前。

她买了上铺,捂在被子里睡觉。

每次火车穿过隧道的时候,会变成一片漆黑。

纪翘喜欢那感觉,就把厚被子蒙头,权当一直穿隧道。

她侧着睡,右手塞在枕头下,紧紧抓着把小巧的匕首。

但匕首不够。

不够纪翘在申城活下来。

她在酒吧工作,不懂进退地惹怒了个公子哥。

公子哥平头整脸,前呼后拥的享极风光。纪翘不理他,他以为价钱出的不够高,把五万现金扔到桌上,解开k链,说吃了它,全是你的。

纪翘那天发低烧,没了伏低做小的心情,当即在五万上加码,又甩了四万。

“你先t1an一口自己我看看,”纪翘面无表情地说。

“t1an到了,我就给你口。”

公子哥再有钱,鸟也只是鸟,不是能伸能缩的金箍bang,他脸当即沉了下来,让纪翘有种再说一遍。

其实四万已经是纪翘所有积蓄和底线了,她不够有种,沉默片刻后,转身就走。

她跑出酒吧,随手拦了辆的,说随便开到哪儿,甩了后面的人。

后面的人哪里那么好甩,百万级的跑车不是买来观赏的。

他们非要出这口恶气不可。

一直围堵她到港口,纪翘才t会到祸从口出。

纪翘躲无可躲。

她跑起来的时候,真像只被追杀的耗子。

也是好笑,纪翘这么想到自己,明明快要被捉住打一顿了,还有闲心逸致。

货运码头再往里是进不去的,但外围一圈儿掩t不少,纪翘合计半天,最后一咬牙,躲进了路边黑se轿车车底。

这辆车b普通轿车要长一点,纪翘一米七几躺在那儿,不用缩手缩脚。

纪翘度过了一生中最漫长的二十分钟。

她听见跑车炸街的声音,听见他们打开窗户彼此互通信息,但是没人看见她。

没有人。

只要这辆车别开。

纪翘不信神,但她一直祈祷着。

直到那些纨绔子弟的声响消失,她刚松了口气,忽然被人扯着头发暴力地强拖了出来,像拖只狗一样,蹭得她生疼。

纪翘挣扎了两秒,迅速判断出完全是无用功,t力差距悬殊。

她立刻举起双手放在头顶,喊道:“您别误会我就是借地一躲——”

但对方显然不听她的话,紧张的手臂肌r0u都在微微发抖,一拳狠挥了过去,冲着她下巴去了。

纪翘一侧头,那记重拳擦着边儿堪堪过去。

但很快就不好使了。她被人从身后揪着头发,稳准狠地,用力掼在车窗上,砸得可真狠。

三四下,纪翘觉得轻微脑震荡是躲不过了。

腹部又挨了一脚,她被踹的跪下,内脏移位似的烧着疼。

对方的声音飘到了很远的地方。

——你想g什么?谁派你来的?

纪翘狼狈不堪地蜷在地上,额上磕的血细细滑下来,她艰难地t1an了下唇角,尝到了铁锈味,忽然很轻地笑了。

对方被这抹笑激怒,起脚就要踢她,纪翘闭了闭眼。

她听到有道声音,像是很远,又像很近,带着上位者的漫不经心。

苏校,可以了。

那人说。

即使到了很久以后,纪翘也能回忆起那个深夜,昏h的路灯把光晕开。她意志涣散,五感消失,除了疼痛,一切都不复存在。

听见那道声音,也像是隔着水面波纹,被扭曲,被美化过的,轻巧低沉。

路灯照得地上,像太yan。

一双黑se军靴出现在她视线里,k腿利落地扎在y底短靴里。

男人支着车身,点燃了支香烟,蓝灰se的薄雾腾起,他好悠闲ch0u烟。

纪翘努力睁开一条缝望向他。

b她想的年轻。

他注意到她的目光,低头瞥纪翘一眼。

她看人不清,浮光掠影地扫到这人面目轮廓,突然觉得喉头的血都呛住了。

“这人怎么处理?”之前凶恶无b的那位,此时垂首立在旁边,低声道:“检查过了,车下没有任何多余装置。”

男人抬手,弹了弹烟灰。

烟灰落在她臂上。

“留着呗。”

他夹着烟,下巴极轻的一抬,叼住了烟嘴。

低下头,黑漆漆的眸对上她的,很轻的弯着眼眸笑了。

这人长得锋利而隽永,却超越了俊美本身,他的姿态优雅而温和。那双多情眼目与柔软唇角,又仿佛随时可与人堕入极乐之端。

太好看了,站在月亮前不动,都像拉开了夜戏开场的帷幕。

纪翘被烟灰落下激的收回眼神,心跳如擂鼓。

她下意识要摁上手臂,却被人打断。

男人用鞋尖踢开她的手,鞋底踩在她底sebaeng、沾上血w的手臂上,碾垃圾一样碾了碾。

“去查查她是谁。”

他随意指了指码头的方向,似是玩笑:“查不到就去游公海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祝先生。”

后来,她知道他名字。

网上试着一搜,足搜出了几十页,全是相关新闻。

祝秋亭。

白手起家,时年二十九的祝秋亭。

从金钱到生意到势力,一人顶五十个金玉堂。触角从内陆到香港到东南亚,很讲信誉的祝秋亭,进退有度彬彬有礼。

纪翘那晚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躲到劳斯莱斯幻影底下。

她像但丁写的天使,天使如何用星仗叩开城门,她就如何愚蠢地用自己当钥匙,扣开了地狱。

【5】

纪翘跟在祝秋亭身边三年多,在这三年里,她恪尽职守,做好祝缃的家庭教师。

但在祝家本部,纪翘的名字早已深入人心。

人们提起她,前缀十分一致。

那个想爬床,总是不成的nv人。

纪翘想出的百八十种手段,搁一般男人,早都牡丹花下sisi了百八十次。

祝秋亭显然不是一般男人。

最绝的一次,在拉斯维加斯赌场酒店里,半夜三点,纪翘被人裹着被子扔出来。

惹了不少人围观,纪翘则面不改se,围着被子,蹦回了自己房间。

纪翘是很美,她每次看镜子都要自己感叹。

但很现实的是,小城里少,大地方可不少。

祝秋亭身边更不缺。

他是个商人,九年爬到今天这个位置,刀山血海里淌过来,淌到今天,眉目轻然一垂,仿佛无yu无求返璞归真。

温和y净的男人,身边的美人来来去去,走马灯般轮换。

纪翘早早没了双亲,生成这样,独自一人在红尘打滚,深知男人这物种的劣根x。他们见了美人,就像饿极的鲨鱼闻见了血腥味。x1nyu永远的占据着宝座,控制着他们的下半身上半身,和心脏。时间久了,所谓入世老练的男人身上,就真的沾了层油腻和腥味。

但祝秋亭不同。

她看不透他。

纪翘花了无数个深夜研究,也不敢研究太深,怕没了小命。她不是没撞见过香yan场面,祝秋亭刚结束一桩大单,从飞雪的夜里回国,有nv人在夜场缠上他,咬着他的白se衬衫扣子,一颗颗替他磕开,红唇在他x膛处流连,饱满baeng的x口春光无限。

nv的是令人忍不住心软的类型,长得很甜,纪翘一眼望过去,又甜又sao,她是男的她也要拼尽老命睡她一晚。

nv人不一定知道祝秋亭是谁,但在繁华奢靡夜场,皮囊r0ut有魅力,床上技术再好点儿,这一夜就算回本。

祝秋亭一身衬衫西k,与场子格格不入的气质。

他在光影的劈杀厮缠里独独开条光明道路,从容优雅的摄人心魄。

nv人跪在沙发卡座里,取悦他,祝秋亭动都没动,手里轻晃着淡金se酒ye,冰块撞杯壁,轻而又轻的声响,却带着某种磨人的节奏。

快要咬住k链往下拉的时候,男人的虎口卡住她小巧的下颌,看着很轻巧。

nv人的表情逐渐扭曲。

纪翘看得下巴都酸,她知道祝秋亭的劲有多大。

祝秋亭慢条斯理的笑,玩个游戏。

他吩咐人启了瓶七位数的红酒,兜头细细地浇了她一身,红如一身血,酒ye一半倒进了nv人嘴里,呛得人在沙发深处痛苦躬身。

纪翘后来想,美nv是不是口技不够好,于是下狠心练过给樱桃打结,以免哪天派上用场。

被祝秋亭注意到了,那天给祝缃熬夜复习,他们刚巧一起吃早餐,他喝了口咖啡,头都没抬。

“有面瘫早治。”

纪翘把樱桃连r0u带核吞下去,r0u了r0u发酸的面颊,说不用不用。

当天下午就有人把她‘请’到了私人医院做t检,连带着胃镜一起。

纪翘出医院的时候人都站不稳,面带微笑心说我c,变态。

跟变态不远不近的跟了三年多,纪翘的心情很复杂。

看得到吃不到,可以庇护她的大树就在眼前,他却一点儿机会都不给。

另一方面,纪翘有那么一点庆幸。

真成功了,或许就是被抛弃的开始。

三年来,她第一次主动离开这么久。

说是三天,其实走了快一周了。

只有管外勤的老于还问一嗓子,祝缃发点儿奇奇怪怪的分享。至于祝秋亭……

他的反应就像她已经si了。

根本没有任何反应。

住在清江市最好的酒店里,纪翘护肤流程走了两个小时,换了件丝绸吊带睡衣,坐在梳妆镜前,cha了个酸n喝。

仔细端详着自己,到底是哪里不对呢?

床上功夫,他也没试过啊,怎么能连参与的机会都不给她?

纪翘正走神,门铃响了。

服务员低声说,您的夜宵。

纪翘走过去回了句:“我没点啊。”

对方没听到,纪翘在这头重复,服务员在那头重复。

纪翘耐x欠缺,g脆拉开了门,面对面道:“我说了,我没——唔!”

狗p服务生。

门开的瞬间,对方就捂住了她的口鼻,掐着她的腰,蛮横的挤进了房间,用腿把门带上。

男人推推搡搡地把纪翘往大床的方向推,纪翘激烈地反抗,手肘撞到了他下巴,把人彻底惹怒了。

中年男人保养良好,手臂的肌r0u也有雏形,他一手卡住纪翘脖子,一手抓着她长发,猛地将她往墙上撞了几下。

“纪翘,你最好乖乖的,老子早想上你了,以前你在金玉堂,太不乖了,”来人啃啮着她柔软的耳垂,大手顺着她裙子而上,抓r0u着她的饱满,粗糙的指腹滑过rujiang,他眼睛全红:“程盈上着没意思,你那天怎么刚刚好,就请假了呢?”

来人是金玉堂的老二,方应。

纪翘脑子昏昏沉沉,被他推到大床上。

方应当年真正看上的是纪翘,可惜她跑得太快,不知道让哪个男人享了福,c了这么多年。

虽然这些年来,他财路渐顺,不缺nv人,但纪翘这口儿,他还非得吃上不可。如今听说纪翘回来,他轻松ga0到酒店信息,0着就过来了。

他不想来强的,但看情况,纪翘并不会乖乖等他cha,只好把人ga0半晕再说。

方应贪婪地吞了口口水,床边的灯温柔地晕开,照在她白皙漂亮的脸庞。

纪翘是真会长,清极yan极。

他把自己的k子急急解开,把那东西掏出来,随手套弄了两下,扑过来就要把纪翘扒g净了。

所以极轻的一声,他并没有注意到。

“你要不要试试超薄?”

纪翘微弱的声音传进耳膜。

方应像野兽一样饥渴地望过去,刚要点头,对上了一双清棱的眼。

下一秒,他身t一僵。

太yanx顶了个y东西。

“glock48,slile超薄。”

纪翘的笑眼很亮,说话懒洋洋的,天生微哑的烟嗓,同时透着成熟纯真。

举着枪也好看:“用它送你上路,没意见吧?”

纪翘这三年来的老板,上司,祝氏的一把手祝秋亭,是天赋卓绝的商人。

这男人胆大妄为,什么生意都敢做。

主营军火。

这几年,她虽然爬床不成功,但从祝秋亭那儿,学会了很重要的一点。

残忍是美人的天x,习惯,和教养。

最后一句出自波斯诗人rui。

【6】

纪翘第一次开枪杀人,是祝秋亭教的。

她二十六岁生日当天。

那之前,祝秋亭休养生息结束,要飞南美,临走时想起她,像想起遗漏的挂件。

“你也一起。”

纪翘无权拒绝,放下电话匆匆赶到。

私人停机坪前,秋风吹起男人的衣角,天好像破了洞,总漏风,没有光。y天穹宇下,祝秋亭遥遥望她一眼。

“你迟到了。”

祝秋亭语气温淡,含笑看她,垂首x1了口烟,随意吐出来,透过烟雾,他说:“过来。”

纪翘过去,他让她把手心给他。

烟碾在她手心,烫得点很小,纪翘打了个激灵,祝秋亭看她一眼:“疼吗?”

纪翘吞了口唾沫,摇头。

“下次准点。”

她看着很乖,祝秋亭没再说什么,轻拍了两下她的脸:“记住了。”

他们去了哥lb亚。在第二城市麦德林的最大酒店,她住了快两个月,祝秋亭她一面都没见到,离疯就差一步了。

这人记仇。

她受不了,冒着被ga0si的风险,从酒店三楼逃出去。

运气顶好,落地就遇到毒贩巷战。

其他的记不清了,她只记得,感觉很可惜。出师未捷身先si,si在异国他乡,真不值。

再然后,她手上多了把枪。

他们在暗处,对方在明处,明处那两方火力相当,分不出高下。

纪翘持枪的手,被男人握在冰凉掌心里。

“别抖。”

祝秋亭的声音低得人心口一颤,纪翘仿佛已经中弹,手忍不住的发抖。其实她能想象出他蹙眉的样子。

“纪翘,你贵庚?”

祝秋亭说:“枪给我拿稳了。”

他的语气很少这么强y,纪翘权衡利弊后,不抖了。

祝秋亭帮着她,缓缓对准了一个男人,那人没留胡子,看着还挺年轻,年轻而勇猛。

祝秋亭:“扣扳机,会吗?”

纪翘刚要说,我不会,真的,要不您自己来?

他握着她的手,不由分说地,将子弹shej1n了那人的眉心。

血雾四溅,纪翘喉头微动。

她满脑子空白,却记住了那人的名字。

他的同伴叫他aancio,那是纪翘这辈子第一次开枪。

第一次开枪,就杀了人。

这片土地里,人们把毒品和脑袋挂在腰上,她固然知道。

但纪翘还是做了很久的噩梦。

她没告诉祝秋亭,那天开枪后不久,城里钟楼的大钟摆起,敲响午夜钟声,敲开她的二十六岁。

在祝秋亭看来,似乎,似乎只是教会她如何用拖鞋拍si虫子。

纪翘偶尔还是庆幸的,b如现在。

用枪托把方应敲晕,她找前台借了绳子,把人五花大绑,塞进浴池。

她刚出浴室,想想不放心,折返回去,隔得老远拧身送腿,脚尖正准在太yanx,人彻底倒了她才离开。

刚出浴室,纪翘接到明寥电话。

明寥是在祝家长大的少年,如今已成为可靠的青年。对祝秋亭言听计从。

纪翘有时候怀疑,如果祝秋亭让他去跳崖,他还会追问跳多少米的。

但祝家哪个对他不那样呢?

祝秋亭可能给他们下了迷药。

“你在哪儿?”

明寥语气少见的急。

“清江,我回来度假。”

纪翘说。

“你过来趟我这儿,瞿辉耀跟hn杠上了。”

hn是一个工厂的代号,分属明寥负责区域a市底下。

至于瞿辉耀,他是瞿家二儿子,外室生的,就是小三的种,正急着上位。

他老子跟祝秋亭打交道做生意,暗地里恨不能把祝秋亭大卸八块啖r0u饮血,明面上都要摆一桌丰盛筵席,清茶铺开,笑眯眯称一句祝九。

祝秋亭在生意上,靠的是他自己。

可另一条道上的祝九,是那尊大佛祝绫最小的儿子,含着金汤匙出生。换句话说,褪掉明面上的身份,想动祝秋亭的人都要掂量掂量轻重。

瞿辉耀还真是胆子不小。

但祝家明面上是做国际贸易的,生意做那么大,每年也有意外配额,在多少千万内的损失是可接受的。

纪翘不太担心。她花了三个小时,赶到a市才发现,明寥真是不靠谱他妈给不靠谱开门,不靠谱到家了。

凌晨四点,纪翘披着人造皮草披肩,刚从民国深巷里穿来的架势,高挑冷淡,红唇饱满。

“这是杠上?”她翘着二郎腿,透过车窗指了指远方,火光冲天后只余了一堆灰烬,友好提醒:“这是烧没了。”

明寥坐在副驾驶上,点头:“我知道。”

纪翘叹了口气:“你知道个p。”

明寥一愣。

纪翘是祝缃的家庭教师,所有人都知道。就像所有人都知道,祝缃是祝秋亭收养的孩子。

但极少数人知道,她替祝秋亭做事两年半。

借着教师身份掩护,纪翘是行走人间的一道影子。进可谈判桌上撑场子,退可埋伏狙杀保护他,脑子灵光话还少,除了祝秋亭不太待见她这点,可以说没什么缺点。

纪翘望向后视镜,和明寥的视线撞个正着。

“你不会以为,”纪翘g着唇笑:“hn只是加工生产零件的工厂吧?二十年保密期的资料不都放那儿了。”

明寥脸se惨白。

祝秋亭上次处理失误重大的陈达,将他手掌脚掌s穿,丢在地下室,跟当地特产——二十条蛇待了一夜才放出来。当时陈达在境内偷卖白粉,金额不超过八百万。

就这,还是看在陈达亲哥哥,曾舍命保祝秋亭的份上,从轻处置的。

“害怕?”

纪翘来了兴趣,挑着笑意望他。

“怕误了他事。”

明寥一只手掌盖眼睛,声音低低。

二十年保密期的资料,八百万再加个零都不止。

“放心吧,你大爷会解决的。”

纪翘点了支烟,缓缓吐了个烟圈,尼古丁含量少,不得劲,满口蓝莓味。

明寥满头问号。

“祝秋亭啊,他应该知道。”

纪翘耸了耸肩:“还是你愿意叫他祖宗?”

明寥:“……”

明寥:“我车上有监听设备,你知道吗?”

明寥:“而且,我还知道你被那个叫……方应的,差点欺负了。”

纪翘:“……”

祝秋亭是不是,又能找到机会ga0她了。

这男人喜怒无常,对她尤其。

当着她面,烧她辛苦种的玫瑰园;借她挡枪挡刀都是小事了,之前在拉斯维加斯被人偷袭,为了保护他而受伤,祝秋亭给她裹了个被子,让她自己蹦去找医生;嫌她来例假麻烦,带她做了皮下埋植避孕。

对纪翘来说,祝秋亭是狗东西。

可她想爬这个狗东西的床,都爬不动。

耻辱。

纪翘想,只能做一个人的狗,不能做他的狗东西,不止是耻辱,也是悲哀。

他们正沉默,忽然有辆深黑轿车从远处的夜se驶来,在空无一人的路口处u型转弯,最后横亘在明寥的车前,打开了车大灯。

照得人快瞎了。

纪翘咬牙切齿,捂着眼睛正想骂人,忽然意识到那车是谁的,那金se车标太清晰。

她手机很快响了。

纪翘不能不接,她轻叹了口气。

“喂。”

“下车。”

祝秋亭说完就挂了电话。

纪翘依依不舍的开门,指腹摩挲两下,都没舍得打开。

明寥也轻不可闻地叹气:“去吧,伸头缩头都是一刀。”

她心一横,下车后迈着极有节奏的步子,腰胯t腿的曲线藏在长裙下,起起伏伏,g魂夺魄的要人命。

纪翘走到劳斯莱斯前,拉了下门,没拉开。

下一秒,门从里面开了,一双手捉过她的腰,风卷蝴蝶双翅般轻松,将她带进车里。

纪翘被人压在后座上,暗极的空间里,她就着月光看见祝秋亭的眼睛,像极深的湖泊,温柔旋涡里藏了风暴含着尖刀。

他修长的手指挤进纪翘口中,搅动戳刺,时而抵到她舌根,动作狠而暴戾,节奏与律动都暗示意味十足,但姿态却极悠闲。

“纪翘,”祝秋亭俯身,在她耳边笑了笑。

“你胆子越来越大了。”

纪翘闭着眼,没说话。

如果罪恶是条长途轨道,祝秋亭便是一根笔直的光束,他知道何时出发,如何到达。

他的yuwang之壑能超越最深的海g0u,尽管时常表现得兴致缺缺,仿佛一切于他只是游戏。

极致的yuwang里,也包裹着刻骨的轻蔑。

祝秋亭。

有时候纪翘忍不住地想,他信波德里亚吗?

因为祝秋亭简直贯穿了那哲学家的文字。

他超凡而卑鄙。

他不道德,罪孽满身。他光彩夺目。

每个nv人都是超凡的,脆弱的,不可抗拒的,不道德的,光彩夺目的,难以满足的。

--波德里亚《冷记忆》

【7】

祝秋亭有很养眼一双手,骨节修长,指甲剪得规矩而圆润,掌心翻一翻,指腹枪茧昭示来时路。

他对亲自动手这事,兴趣缺缺。

祝家如今,既不缺为他卖命的人,也不缺为他背命的人。

可祝秋亭对折磨人很有一套,纪翘t会颇深。

薄茧从柔软的口腔内壁划过,疼痛微乎其微,但异物感重得很,纪翘又被斜压在座椅上,直想吐。

他收回手的时候,指间夹了个极小的东西,也就指甲盖大。

窃听器。

祝秋亭随手捏碎,丢到车窗外,拿手帕拭了手,头也不抬地问她。

“我不来,你准备去哪儿。”

纪翘缓了会儿,撑起身子。

“工厂。”

祝秋亭指尖在膝头敲了敲,望着前方快要灭尽的火光,若有所思地笑了。

“记者和警察都到了,你要怎么进去?”

他侧头望了纪翘一眼,没有讥讽,似乎真的只是好奇。

“飞进去?”

纪翘面无表情:“嗯。变成蛾子飞进去。”

祝秋亭笑了,手臂支在窗沿,撑着太yanx:“它背得动窃听器吗?”

纪翘准备去找瞿辉耀,顺手从明寥那儿0了个窃听器,至于藏的地方……

她穿得这身,实在不好藏。

瞿辉耀布局良久,依他那心态强度,绝不放心离太远。

hn的厂子不在工业厂区中心,大多数设备在hn南园,意外发生在南园。

工人和办公室在北园,毫发无损。

人八成也会在那儿盯着。

瞿家发家早,地头蛇出身。手段也不大g净,灰se产业多,利益链条跟上游大鱼绑着,真有什么威胁,用些不g不净的手段,也算正常。

很多时候,暴力只是换了身皮出现。

但有需要,让它现原形也并非难事。

在瞿辉耀看来,祝秋亭这拦路虎,再大再棘手,也就是商人罢了,是商人就有弱点,现在是敏感期,这种烂摊子不好收拾,公共媒t一关注,上面对祝氏自然会盯紧。

瞿辉耀算盘打得是很美,现在完成大半了。

“走吧。”

祝秋亭说。

司机踩下油门,黑车油门轰鸣着,沉默地疾驰,驶入更浓更深的夜。

要去哪儿?她不知道,也不会问。

总归不会把她卖了。当然,问了祝秋亭也不会答。

纪翘就着沿车窗落下的月se,那点光源,瞟了他一眼。明暗分界线很清晰。y影蛰伏着,铺垫着,光游走在英俊轮廓上,照出男人的平静。

祝秋亭身上总有很淡的乌木沉香,梵香缭绕似得。

纪翘鼻子很灵,她五感通透,忽然想到了所尖顶教堂,红杉树立柱支撑的,顶端有十字架和荆棘冠冕。

祝秋亭每周日的固定去处。他休假时,也喜欢找当地教堂,一待一整天。

她还挺好奇的,虽然是个危险事儿,但这想想就挺刺激。

杀人如麻,还敢去教堂?万一没用呢?

纪翘当年胆子大,词一换,委婉着就问了。那段时间祝秋亭心情不错,和煦温柔地答了。

“因为知道没用才去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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